笑忘歌。

賣火柴的小女孩

　　歡樂的聖誕節降臨於世人們心中，將快樂昇華成了幸福。

　
　　馬路上的汽機車塞成了一條條歸心似箭的車龍，附近的小販嘶吼著兜售各種的商品，引出各樣人群。一旁的窗戶上，莫不吊滿了鏗鏗鏘鏘的飾品與掛燈。窗裡的玲琅笑聲，輕巧得穿越過玻璃的阻隔，蔓延於空氣中，使之填滿了喜悅。
　　喇叭聲、叫賣聲、金屬碰撞聲、嬉戲怒罵聲……等等混合成了首喜悅的聖誕交響曲。聽吶，聽吶，聽吶，專心得聽吶，就連天使也開口和著吟唱，展開巨大的羽翼。隨風飄散的羽毛，化作雪花，灑滿大地。如此聖潔而又如此無暇。
　　
　　而在這普天同慶的同時，繁華喧囂的馬路內，有個連天使也無法見到的陰暗角落有個小女孩伴著孤寂努力賣著火柴。
　　天使看著人們的紅潤臉龐掛著大大笑容，興致更加高昂。羽毛飄呀飄。雪花落呀落，落到了灰又髒的小女孩身上，使得她身上的素黑棉衣成了小白點上衣，補丁棉褲成了小白點睡褲。

　　雖說如此，可她仍打著哆嗦抖著脣抖著聲抖著手堅持著賣火柴。一見了人便馬上三步併作兩步上前詢問，「要不要買盒火柴呀？」

　　「叔叔、叔叔……叔，要不要買盒火柴呀？」，小女孩望著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將火柴盒舉於她頭上。他聞聲後用斜眼快速睇了一下，轉頭抓起公事包，闊步離去。
　　「阿、阿阿姨阿姨，您要不要買一盒火柴？」，小女孩站在一名披著貂皮大衣的女子身前，同樣得把火柴高高舉於頂。女子若無其事的直接越過自己身前的嬌小身軀，而後搖搖頭嘆了口氣。

　　而之後經過的人們，甚至連正眼也不肯施予小女孩了。
　　
　　她的沮喪地垂下頭，前前後後踱步不已。來來又去去的人們與來來又去去的期盼，在她的身上如條蛇般纏來又纏去的啊。她漸漸停下腳步，緊握住口袋中的火柴盒，深吐了一口氣，抬頭。
　　
　　此時一輛腳踏車呼嘯著與她擦身而過。輪胎粗野得壓過了她腳踝，車上騎士的後背皮革大包包用力將她甩上身後的牆。可這小小身體哪能受的了如此衝擊？尖叫了一聲後，背部直直撲上牆壁，滑落。

　　那人仍舊踏著踏板，回頭輕輕瞥了一眼，轉回，將掉落的耳機緊緊塞進耳裡，若無其事吹著口哨，揚長而去。

　　小女孩不禁呆愣，然後窩起身子，縮在牆角，雙手緊抓住雙肩，盯著那人離去的方向……，而後，把頭埋進兩腿間。一手把玩著棉褲掉落的縫線，一手撫摸著紅腫的腳踝。斷斷續續的疼痛逼著她的淚。

　　沉默、沉默、再沉默。
　　我好想要有個名叫媽媽的阿姨來保護我啊。小女孩默默得想著。
　　她耳傍忽然響起了音樂。
　　
　　雪花隨風飄……，聖誕旋律繞著小女孩，在笑。漸漸的，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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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我！人家我最最最最愛你們了喲！」，小女孩甫睜眼，便見有個小男孩兩隻小手分別握住一男一女的大手，跳躍著往自己的方向前來。她趕忙撐起身子，拿起火柴盒，抽出了根，點燃：「要不要買盒……」，話還未說完，腳上突然湧出一陣劇痛，痛得她瞬間失了平衡，往旁傾倒。
　　跳躍中的小男孩似乎沒注意小女孩，仍舊直直往她跳去。男女驚見，連忙伸手要把他拉回自己身旁。
　　
　　仍舊還是遲了。他正面撞著了她。
　　失了平衡的她就這麼連著小男孩一塊兒跌落到地。燃燒中的火柴，順勢往她掌心一刺，
　　
　　「呀！」。於是好不容易才爬起些許的小小身軀們，又再次交疊於地，讓他們一下子把力氣耗盡，只能狼狽得喘著大氣。
　　壓在小女孩身上的小男孩扭頭望了下方看了一眼，趕緊跳起，然後往男女方向跑去。而她正拚命的向兩旁伸手抓住虛空，努力的想要翻過身。小男孩見了如此，跑到她身邊，伸出小手拉起她，然後安靠於牆上。
　　
　　忽有隻大手，提起小女孩的手掌，輕輕吹口氣，溫柔按撫她轉黑的腳踝，「妹妹妳還好嗎？對不起呵，能請妳好心原諒弟弟嗎？」

　　小女孩不禁傻傻呆住，不知如何回應，歪頭想了一會兒，說：「腳、腳腳，並不是他用的喔。是、是是，那個阿，我、我剛剛自己不不不、不小心，被壓到到到到的，喔。」，她慌張地反覆解釋著。女人點點頭嗯了聲，捏著手腕進入思考。

　　一旁的男孩揉揉眼，擺著手轉過了身，跳往男人身旁，拉拉他的衣角。男人彎低腰垂下頭，把耳朵貼近他，他惦起腳尖，輕咬幾下男人耳朵。男人微笑。

　　女人停止了思考，用力的擊了下手掌，比出根手指指著小女孩說：「這樣好了，不如我來買妳的火柴好了。」，語畢，馬上優雅得從提包中掏出了幾張紙鈔，把她手上的火柴全部抽走，以疊鈔票取代，小女孩看著這一火柴棒高的驚人高度，嚇傻了眼，怯怯將大部份錢奉還，「不……不、不用這麼多、多多錢錢喔。」，發著抖，留下面額最小的一張捏在手裡，拉出口袋正要找零錢。女人抓準了時機，硬把這些塞回她手裡，把她的小手給握緊，輕著笑說：「有啦有啦。」

　　男人壓著小男孩的頭，大力揉了幾下。「你喔你喔，下次給我小心點喔。」，重新牽起他手，把女人喚來，「那我們走囉，妹妹自己要注意點喔。」
　　小男孩回頭羞赧一笑，搖手，說再見。

　　她愣愣呆於原地，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走過的途徑，直直通往馬路端點，延伸。
　　她摸摸手，瞇眼細細笑，悄悄呼了口氣。將那疊鈔票摺起慎重塞進口袋。將頭靠著牆，閉眼小歇。
　　周圍依舊沉默、沉默、再沉默……

　　驀然，有聲稚嫩將小女孩敲醒。她晃了下頭，擺首。只見剛剛那小男孩笨拙得跑過來，身形晃呀晃的，嘴裡還咕嚕咕嚕得不知念著什麼。

　　他跑到了她身邊，按著大腿低頭喘著大氣，「姐姐姐姐，這、這……個」，深深得吐了口氣後繼續說到：「請妳吃！」
　　他提著塊因為奔跑而變的怪形怪狀的小草莓蛋糕，慎重遞給小女孩。

　　她吃驚睜圓眼，他困窘紅通臉。
　　她遲疑，他慫恿。
　　她接下，甜膩草莓滿甜膩；他坐下，叮噹笑聲響叮噹。
　　
　　「謝、謝謝喔。」小女孩滿懷著感激，眼眶泛光注視著小男孩。

　　他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一手靠在他的小小肩膀上，然後用盡小小力量將小女孩給一肩扛起，開始奔往馬路之最端點。

　　他邊奔馳著邊大聲喊叫著。
　　她不禁淚如雨下，粉嫩臉頰綻放了聖誕的希望。

　　雪花雪風飄，聖誕小男孩……，小女孩趴在他身上，輕聲唱著。

 ＊ 

　　然而，幾年後的聖誕，馬路上遍地佈滿了焦黑火柴碎屑。熊熊烈紅焚燒了整條馬路的所有人、物與事。不遠處佇立著一對男女青年，牽著手微笑欣賞這美麗而莊嚴的毀滅。